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逐浪中文网 www.zwzl.net,最快更新禅真后史最新章节!

    诗曰:

    东床坦腹重修能,恶宦徒思系赤绳。

    片语不投成怨府,暗思罗网困飞鹏。

    话说程望云因妈妈谈及女儿亲事,说及世上有那十三岁妇人生下儿女的,都是为爹娘的不知痛痒,把女子自小配与人去,血气不足,天癸未临,勉强入房,耗其真元,多犯血淋痨瘵之症,以致夭亡,岂非父母送却女儿性命?妈妈烦恼道:“凡说话,你便要扯长篇。且休替古人耽忧,把女儿正经事留心则个!”

    程望云道:“院君讲的是,明日整理早膳,待我吃罢,为福儿去觅一快婿。”妈妈道:“为女议婚,必须冰人月老,怎么自去寻得女婿的?”程望云点头道:“院君呀,你女流们省的什么?凡婚姻事,用了媒妁,误煞乃事!”妈妈笑道:“你看那一家嫁娶不用媒人呢?老了一把年纪,讲这没脊骨的话!”程望云道:“那媒人只图肥腻归囊,岂顾人家成败?古人说:“寸丝为缕,千金不移。若听媒人之口,轻于成就,错配姻缘,追悔无及矣!”妈妈听了,心下焦躁,掇转身不理。

    程望云暗笑了数声,即沐浴焚香,对家庙前拜祝道:“弟子程某,为长女福儿亲事,欲自行择婿,不知姻缘落何方位,故焚香默祷于宗祖之灵,求以香烟指示,烟气冲袅之处,便有佳婿存焉。”祝罢,再拜,只见一缕香烟从中直上。少顷,一阵风来,那烟气径冲过西北上去,缥缈盘旋,半晌不散。程望云带一老仆,取路往西北上来,凡遇书堂贸易之处,便盘桓讲说,暗觅佳婿。一连走了三日,并无可意者。这妈妈气的不耐烦,发话道:“老迂货,多少豪门大族求亲,闭了鸟嘴不理。

    今日胡厮弄,自去寻觅女婿,可知道捣鬼呢!”程望云道:“不得佳婿,纵十年也不驻足哩。”次日,老程复带老仆,往西北郭外去。行至下午腹中渐觉饥馁,主仆二人同进村店吃饭。

    正欲举箸,猛听田歌之声,从店门外唱入来。程望云停箸举目看时,却是四个农夫,俱头戴遮阳箬笠,身穿秃袖短衫,精赤着一双脚,肩上横担着一柄锄头,因往田里种作,这时候回家吃点心酒。内中有一少年,年可二旬上下,生的剑眉大眼,方口长耳,那一支鼻梁,圆丢丢宛如悬胆。程望云看了这一表人材,十分欢喜,一手将少年挽住,问道:“大哥青春几何了?

    唱的绝妙歌儿,再肯见教一个么?”那少年道:“晚辈贱庚十九,那歌儿是田野间胡言消遣,怎好污太公尊耳。”程望云道:“佳音绝通,愿求一歌,老朽倾耳以听。”那少年谦辞不允。

    店主道:“三郎,长者尊命,怎好固拒,便唱数句儿何妨?”

    那少年只得顿开喉咙,以箸作板,唱一出短歌云:南亩权栖隐,耕锄乐其生。东窗筛日影,呼朋下田?。偷闲谈古典,停耨诵黄庭。环坐树阴下,传杯三五巡。幽歌韵相叶,何必杂银筝。终日恣欢笑,巡环无主宾。视此农家乐,悠然藐利名。程望云听罢,抚掌称妙,少年捉空儿径进里面去了。程望云吃罢酒饭,一壁厢算还店帐,问店主道:“那后生是公何人?”

    店主道:“村老第三个犬子。”程望云道:“可有妻室么?”

    店主道:“小店经营微薄,止可糊口而已,长郎年近三十,尚未有室,焉能彀轮到第三个儿子?”程望云道:“仆长女年甫二旬,貌虽丑陋,颇谙女工,意欲配与三郎,不识尊意允否?”

    店主捶胸道:“爷爷呀,折死我也。”程望云道:“寒家虽居城内,亦以货殖菅生,愿得三郎为一佳婿,吾愿足矣。又非豪家宦族,阀阅名门,老丈不必推辞,愿行俯就。”店主道:“人名树影,我岂不知员外富饶充足,远近振闻。村朽一室如斗,朝暮不给,怎敢与尊府结姻?”程望云再欲言时,食柜边转出一人,向前道:“大哥差矣。程员外看上三郎,愿将令爱结为姻娅,这是子侄之福,大哥何故坚辞不允?员外不嫌村俗,小子作伐何如?”程望云欢喜道:“甚好,求教姓字,以便交往。”

    那人道:“小可姓胡,贱字子章,这白发者便是家兄胡子车,与舍侄等务农为生。”程望云道:“务农乃天地间第一桩恒业,吾女终身有托矣。”袖中取出一双金镯,递与胡子章道:“此物乃小女腕中所带者,烦叔公付与令侄三郎,执此为定,永无他议。”胡子章双手接了,两下一拱而别。

    程望云一径回家,对家庙前点烛顶礼。妈妈迎出来道:“员外可觅得佳婿么?”程望云道:“院君贺喜,已选下一个女婿了。”妈妈细问”住居宅第,家道如何?郎君可读书否?”

    程望云道:“那家子开个酒铺,茅屋数间,尽可栖身。郎君年已十九,力能耕种,足称吾门佳婿。”妈妈听了,跌脚道:“苦耶,吾的女儿嫁与那农夫,岂不误了他一生事业?那茅草屋内,可是我家女儿安身的么?”程望云大喝道:“胡讲,你妇人家省的什么?大凡庸夫俗子,为儿女婚配,止论门第,不绚儿郎。那富贵之家,只图着聘礼隆盛,势利炫耀,把女儿双手拱献,情愿赔下妆奁,满望附势攀高,女儿一世享用。谁想嫁与那膏粱子弟,不知民情世态,倚着现成富贵,买笑追欢,挥金如土,他自有那一班一辈王孙公子耍乐盘桓,谁将你丈人老子放在眼里?及后势败财空,一贫如洗,三餐尚且不敷,妻子有何倚仗?你不见前村邵员外,止生一个女儿,凭那妈妈张主,一心要对高头壁,与城里伍刺史结亲。你想,平民之女,嫁与贵公子为妻,岂不蓬荜增辉,满心欢喜?谁想那公子从幼儿娇养,不解世务,爹妈身死之后,家业渐渐凋零,将妻子妆奁衣饰卖的罄尽,兀自朝鱼暮肉,肥嚼不止,可怜见半载之间,死于庙角,使妻子重去嫁人,这是个扳高亲的下场头。又有后镇钱社长,也生的一位女孩儿,嫁与王百万为媳。

    那王百万父子使心用术,克众成家,做下的都是千年之计,不想一场大火,几场人命官司,弄得他家资消败,父子相继而亡,至今他女儿回娘家守节。这是不择贤愚,止贪财礼的样子。故嫁女必择婿,郎君们端庄聪俊,相貌不凡者,自能立身殖业,何必恃父祖宗族之势利乎?”妈妈道:“这一片话,虽讲的近理,但婚男嫁女,必须门户相当。若与那无名小族、贫乏之家,岂不被人笑话?”程望云道:“当初汉高祖乃一亭长耳,未闻是甚名家宦族,吕太公一见,便道:‘龙凤之姿!’以女儿招他为婿,日后身居九五,吕太后何等受用!那刘先生虽是帝室之胄,流落涿州,以结屦织席为生计,未闻有什么财产家资,后边鼎分三国,称帝蜀都。这都是没根基的豪杰,取甚门户相当?”

    妈妈道:“依恁讲起来,人家养女儿的,只索与那贫寒子弟,莫想这阀阅名门。”程望云道:“不是这等说。凡觅婿,不在乎富贵贫寒,止以郎才为重。昔日孔子说,公冶长虽居缧绁,非其罪也,以其女妻之。南容三复,白圭以其兄之女妻之。孔仲尼乃自古及今的大圣人,择下两个女婿,取其才德,岂论富贵?当今的人,止省的趋炎附势,做那呵卵脬、捧粗腿的勾当,岂识圣贤大道?多少人苟图门第,不论郎才,误了女孩儿一生一世。我男子汉家自有卓见,管教三个女孩儿不受亏罢了。”

    妈妈道:“只愿如此,有甚话讲?”夫妻两口儿反成欢喜。过了数日,程望云接胡子章面议,送礼到胡子车家里去,随即选了吉期,迎取胡三郎赘居程宅。当日洞房花烛,宾客填门,妈妈见三郎人才齐整,谅来福儿也是合意的,彼此安心,各无话说。

    隔了半个年头,程望云偶于村落中行过,猛然天阴下雨,奔至村镇尽头是一乡馆,忙闪入避雨。恰值先生不在,众学生成团打块的玩耍,止有一披发童子,年可十三四,端坐不动,被众顽皮拖扯下来,一齐嚷道:“好嘴脸,装这模样,偏要你一耍。”童子道:“不可,有客在此。”众学生拖住不放,童子道:“放手,外观不雅。尔等定要我来耍时,可分作两班,认下原被告,待我审问一番便... -->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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