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人物
伊凡
戚沙
马贤科
聋子
少年
队长
副队长
基督徒
船长
其他犯人A、B、C、D、E……
看守A、B、C……
中尉
排长
护送队队长
兵士等
工头
厨役等
队长回忆中诸女、流浪者、军官等
第一场
(风在呼号。窗震震作声。鼾声起伏。)
叙述者:冰天雪地的西伯利亚,早晨五点钟还是漆黑,像半夜一样。瞭望塔上两只探海灯在劳动营里照来照去。
(隔窗闻起身号————钉锤敲一截悬挂着的铁条数响。鼾声继续。呵欠声。叠架床吱吱格格响。)
叙述者:有人起来了。伊凡蒙着头睡,可是营房里什么声音他都听得清清楚楚。看守来开门————(下闩声,吱呀开门声)值班的把烤干的靴子拿回来,扔在地下一大堆————(咚咚掷靴声)抬马桶的把杠子穿进去————(木杠与桶摩擦声,扛抬者短促沉重的脚步声)
犯人A:妈的,连个马桶都抬不了?撒我一脚。
马:妈的,你自己不好好走。
犯人A:马贤科这家伙顶不是东西。
马:还骂人?我揍你妈的。
副队长:闹什么呀?(砰然掷靴击柱)又是马贤科,专门捣蛋。
马:(低声叽咕着)得得,反正我倒楣。他妈的……(声与挑担脚步声仝去远)
聋:(声特大,时而似失控制力)伊凡!伊凡!
戚:(不耐)聋子少嚷嚷,你聋他不聋。
聋:伊凡!伊凡!奇怪,天天起个大早,今天怎么了?老睡不醒。
船:(自外返,嘘溜溜吸气,摩擦二手)喝!好冷。准有零度下二十度。
戚:船长不怕冷,还出去上厕所。
船:不去不行呃。
聋:伊凡!伊凡!(伊只哼哼)伊凡我的手套缝好没?
伊:我不舒服,起不来。
聋:啊?什么?
戚:(大声)他病了,起不来。
聋:糟糕————也是他自己兜生意给我做手套。
船:他是当裁缝的?
戚:(懒洋洋地)什么呀,船长你新来不知道,他们老犯人有他们的窍门,早上一早起来,利用这点自由时间给别人当小差使,挣俩钱贴补生活。
船:(模糊地)哦。
少:戚沙先生,你的靴子。
戚:哦。(置靴于地声)向来每天都是伊凡给我送来。
船:那倒方便。
戚:嗳,省得光着脚跑去找靴子。
聋:这个天没手套怎么行?今天第一天开到野地去干活,这不得冻死?
少:冻死也不是你一个人的事。
戚:嗳,基督徒,快祷告,求上帝保佑。
基:(在伊上铺喃喃地)耶稣就对他说,不要禁止他————
少:(嗤笑)这家伙,一天到晚不是祷告就是念《圣经》。亏他那本《圣经》老没叫搜出来。
聋:这个天到野地去,四面不挡风,一到那儿先得叫你装铁丝网,自己把自己关在里头,怕你逃跑。(从齿缝里)嚇咦呀!
(众沉默片刻。)
少:队长许会给我们想办法,不叫去。
聋:想办法,得有咸肉拿去送人哪,不然叫队长也没办法。
少:戚沙先生你这向收到粮包没有?
戚:(漫不经意)唔?没有。还是上个月。
犯人B:(声较远)人家反正不要紧,干户内工作的。
犯人C:(声较远)一样当犯人,人家有办法的照样有办法。
副队长:(咚咚走来,愤怒地)戚沙,我们又上当了。
戚:怎么了?
众:(七嘴八舌)怎么了,副队长?
副:配给部那些坏蛋,应当给四个二十五两的面包,我只拿到三个。这该谁少拿?
(众沉默片刻。)
少:老规矩,谁偷懒谁少拿。
马:(咬牙)小杂种,连你也找上我啦?你看见我偷懒哪?
少:我又没说你马贤科,谁叫你多心?
聋:(嗫嚅地)伊凡今天不舒服————
马:(急切地)啊?生病?少他一个人许还差不多。
少:(推伊)伊凡,你去不去告病假?
(伊只哼哼。)
聋:哪儿不舒服?
伊:背疼,疼了一晚上。
聋:啊?什么?
马:还不快去告病假,生病再上野地去,不是找死嚜?
聋:他再有两年就可以出去了,熬到现在不容易呃————
马:可不是,这时候再送命太不犯着。
伊:(透过滤音器)嗳,决定请假。就怕不准,又得出岔子。管它呢,去碰碰运气。还许真病得不轻,让我住医院好好地歇两天,睡个够。
叙述者:伊凡正这么想着,身上盖的毯子跟制服让人一掀掀掉了。他坐起来,看见那看守正拿着他制服看号码。
看守A:八五四号,徒刑三天。
伊:老总,为什么?
看守A:听见起身号不起来。————还有谁没起来?
(一片轰隆轰隆下床声。)
看守A:走走!跟我到营长室去。
(二人脚步声。砰门声。)
副:马贤科,他的早饭你给他看着。
马:副队长,你没听见,判三天徒刑,还赶得上吃早饭?
副:到时候不来再说。
(音乐。继以风声,铁丝吟声。
(看守室:看守B哼唱俄国民歌。旁有鼾声。开门声。看守A带伊入。)
看守B:(以棋子敲盘)嗳咦,来来来,咱们下一盘。
看守A:我还有事。
看守B:来来,我不信我这棋下不过你。
看守A:八五四号,今天饶了你,罚你给看守室拖地板。
伊:是是。
看守A:便宜你。
伊:多谢老总。
(看守A砰门出。歌声,鼾声继续。)
伊:老总,水桶呢,我去打水。
看守B:你不长眼睛?火炉后边。
(提取铅桶呛啷声。音乐过程。风声怒吼。)
犯人D:妈的,井上冰那么厚,水桶都下不去。(冰、桶摩擦声)
伊:我来,我试试。
犯人D、E:(参错地)下去了。————下去了。
伊:瞧这绳子,冻得像根棍子。
犯人D:好家伙!光着手拉绳子?
犯人E:你真不在乎。
伊:可不疼得要死?
犯人D:这个天出来不戴手套?
伊:还有工夫让你戴手套?叫他们逮了来拖地板的。
犯人D:咦,不是有个犯人派在看守室当差,干嘛还乱逮人拖地板?
伊:嚇!你不知道,那犯人老在旁边听他们说话,他们的秘密都让他知道了,还敢差他做事?
(吱吱格格声,桶拉上来。)
犯人E:(不耐)解绳子呀。
伊:手冻僵了,在水里渥渥。(桶中水泊泊声)好暖和。
(音乐,转入适哼唱民歌曲调。)
看守B:混账王八蛋,关门哪!有风。
(铅桶置地板上声。关门声。)
看守C:是今天的风,火老生不大。(轰隆轰隆火钳通煤声)
看守B:正月份可以领到十斤麦片。
看守C:没有,没十斤。
看守B:嗨,你瞎了眼睛啦,混蛋,把水往人靴子上泼。
看守C:人家外边早已不配给了。
看守B:可什么都买不到。
看守C:米也缺货。
看守B:米又不同了,米不能跟麦片比。————他妈的,你打算用多少水?谁这么着拖地板?
伊:(陪笑)老总,不这么洗不干净,这泥多厚。
看守B:妈的,你没看见你老婆拖地板?
伊:老总,我十年没看见老婆了,都忘了她是什么样了。
看守B:这些饭桶,什么事都不会做,让他们吃面包都白吃了,只配吃屎。
看守C:其实天天拖地板干嘛呀?那潮气谁受得了?嗳,八五四号,你擦一把就滚蛋。
伊:是。
叙述者:他是存(音成)心的,正好马马虎虎擦一把就算了,抹布一扔,水往外边一倒,就抄小路往食堂跑,还许赶得上吃早饭。
(雪地跑步声,被急促的音乐淹没。)
第二场
(营房人声嗡嗡。伊奔入。)
伊:(气喘吁吁)副队长。
副:嗳,伊凡,倒没叫你坐监牢?
马:还坐监牢?吃早饭也有他,领面包也有他。
副:你没去请病假?
伊:去过了,不准哪,热度不够高。
马:又吃得下又跑得动,生什么病?
副:哪,面包拿去。
(伊奔回自己床前,喘息着爬上床架声。)
基:(喃喃念)马太福音第十五章:于是耶路撒冷的书掌和法利赛人来向耶稣说……
聋:伊凡!不给我缝手套,破布还我拿来绑腿。
伊:哦。
聋:喝,你这褥子破这么个大洞,倒好,什么都藏在里头。
伊:(情急)别嚷嚷行不行?
聋:丢了面包可别怪我,你上边的基督徒也看见了。
伊:他不要紧。
聋:你收在柜子里不放心?
伊:上回不是闹该班的偷东西?
聋:只有一个办法最靠得住,拿到马上吃了。
伊:吃得太快肚子不饱,白吃了。
聋:咳,总算现在各人自己收着,从前大家锁在一个面包箱里,多别扭,自己咬一口做个记号,晚上哪儿认得出?
伊:还是那回有人逃跑,偷了个面包箱带走了,这才改了规矩。
聋:马上要点名了,你还有工夫缝褥子?
伊:得,这不结了?(拍褥使平匀)
聋:看不出来。
伊:(低声)不知摸得着摸不着。
队长:一百零四队,出去出去!出去点名。
(许多床架格格欲倒。杂乱的脚步声蜂拥而出。音乐。风声呜呜。)
聋:咦,我们还排在老地方,难道不开到野地去?
伊:嗳。到底我们队长本事大。
聋:不知哪一队倒楣,去做替死鬼。
(划火柴声。沉默片刻。)
伊:那么大风,亏他点得着。
聋:(低声)瞧那马贤科,人家一点上烟就在跟前转来转去,等着拣香烟屁股————(越说越响)
伊:(低声)别那么大声。
船:戚沙,那边排班是干什么?
戚:他们的号码不清楚,得重漆。
船:哦?
少:号码不清楚,逮到了得坐监牢。
船:坐监牢不便宜了我们?不做工。
戚:船长你不知道,在那冰箱里关几天准得生肺炎。
少:还得饿肚子挨打。
船:(诧)挨打?
少:可不用鞭子打。
戚:(低声)真讨厌,一抽烟就钉着你看。
船:昨天也跟我要来着。
戚:偏不给他。
看守C:走走!搜身哪!
(脚步声开始移动。)
马:(情急,流涎)戚沙先生,你抽完烟让我来一口。
戚:(沉默少顷)伊凡,你拿去。
伊:(惊喜)哦哦,多谢。
(群众继续向大门走,遥闻呼喊声。)
呼声:怎么连汗衫都要脱?
众:(纷纷地)啊?怎么回事?汗衫都不许穿?是上头发下来的。奇怪!
聋:(同时)怎么了?说什么?
排长:(喊声渐近)衬衫解开!
少:嗳呀,好容易留下这点热气都没了。
排长:(至近前)衬衫解开!
看守A:解开衬衫钮子!
排长:谁多穿衣裳的马上脱下。
看守A:这羊毛背心哪儿来的?快脱下。
船:你们没权利叫犯人这么大冷天脱衣裳。你不知道刑事法第九条?
看守A:(叱)嚇咦!当着中尉少胡说。
船:你们这种行为不像苏维埃人民,不像共产党。
中尉:(发作)军法监狱关十天。从今天晚上起。
排:是。
兵:走走!跟上,跟上!
(脚步声。)
船:(半自言自语)干嘛从晚上起?
少:晚上叫你辛苦了一天回来坐监牢饿肚子。
(众沉默片刻,只闻脚步声、风声。)
伊:天亮了。
船:太阳出来是一晚上最冷的时候。
伊:哦?(半自言自语)怪不得脊梁疼。浑身疼。
犯人A:看那基督徒,望着太阳笑呢。
犯人B:他妈的,还笑!有什么可乐的?
犯人A:那些信教的就是这样。
兵:站住!五个人一排。
(杂乱的脚步声。)
兵:他妈的,不去排五个一排,拉下你一人一排————(打他颈项背后一下)
马:嗳哟!
另一兵:你不知道这家伙,跑到那边去拣香烟屁股————(踢打推搡声)
(脚步声继续。)
少:这马贤科就是这样,看见香烟屁股就拣,痰罐子里都给捞出来。
船:以后别这么着,会生传染病的。
马:(冷笑)船长你等着瞧,等你在这儿待上八年,你也照样拣。
船:你这人真不识好歹。
马:算你当过船长,告诉你,这儿官比你大的多着呢。
聋:啊?说什么?————刚才船长真倒楣,可也怪你自己太要强了。
少说一句,事情不就过去了?
少:聋子又瞎打岔。
马:算他是硬汉。冰箱里关十天出来看他还硬不硬,除非翘了辫子。(门口守兵大声迅速点数。)
守兵:一、二、三、四、五、六、七、八、九、十……
(齐整的步伐声。)
护送队排长:(重复点排数)一、二、三、四、五、六……
(护送队开拔,步伐声。犬吠声,吼声。)
护送队队长:犯人们注意,我们护送队有机关枪有猎狗。你们得按次序跟着队伍走,不许说话,眼睛朝前看,手别在背后。往左往右走一步,就作为企图逃跑,士兵不加警告马上开枪。好,快步走。
(步伐加速。风声。电线杆铁丝吟声。)
看守A:四三八号。手别在背后!
(步伐声。)
船:那马贤科在外边是干什么的?
伊:听说做过官,还有汽车。自从进来,老婆也跟他离婚了,没人给他送粮包,落得这样。
船:(沉默片刻后)你有老婆没?
伊:(淡漠地)有。
船:有信吗?
伊:信上能说什么?我都懒得写。
船:你反正就快出去了。
伊:难说。到时候知道出得去出不去。
船:怎么?
伊:我来这些年从来没一个人放出去。
船:来了多少年?
伊:八年多。
船:倒也不想家?
伊:想有什么用?
看守A:五零二号,跟上,跟上!
(风声。)
伊:(透过滤音器)一想到回家去,兴奋得气都透不过来,可是我不相信真会放我回去。想也是白想。不想家,想什么呢?想……想褥子里那块面包还在那儿不在,没给偷了去?
(音乐。)
第三场
(风声呜呜。杂乱的脚步声,人声嗡嗡。)
队长:(较远)嗨,你们多去几个人抬板箱。马贤科、船长,去铲雪去。嗨,你们俩去找木料,劈柴生炉子。
聋:(瑟缩)调到发电站好冷!
伊:房子刚造了一半,不挡风。
聋:比上野地去也好不了多少。
犯人A:聋子!伊凡!队长叫。
(二人忙跑过去。)
队长:你们俩上楼去砌墙————
伊:噢。
队长:可先得想法子叫机器间暖和点,太冷了没法调石灰浆,我们自己也冻僵了没法干活,明白不明白?
伊:嗯。
犯人B:队长,电梯坏了。
队长:叫副队长去报告去,马上叫人来修。
犯人B:噢。(去)
队长:伊凡,这三个大窗户,第一得把窗户堵住,用什么堵可得你们自己去想办法。
少:队长!队长!三十八队不肯给板箱。
队长:不给也得给。(去)
聋:队长说什么?
伊:叫我们去找东西挡窗户。这可往哪儿去找?
聋:(低声)我知道。来来,出去告诉你。(偕出。雪地上脚步声)那边有个地方搭现成的房子,有一卷屋顶毡子,是我自己收着的,咱们去拿去。
伊:那么,我先弯到那边去拿我的铲子。
聋:啊?什么?
伊:有一天派给我一把好铲子,算让我混过去了没交还。
聋:哦!你也有你的私房东西。
伊:做石匠没个好铲子还行?
聋:你藏在哪儿?
伊:天天换个地方。
聋:(半开玩笑地)哼,今天让我看见了,敢情非换不可。
伊:当然了,你也是石匠,正用得着。今天要是开到野地去,可就没了。
(铁锹啄硬物作叮叮声。聋、伊走过一群犯人在地上凿孔竖杆。)
伊:嗳,你们凿洞不是这样凿的。这地是上了冻,点个火不就化了。
一犯人:不许点火。
另一犯人:不给我们柴火。
伊:自己不会去拣些柴?
第二犯人:犯规矩的。
伊:瞧这地冻得像铁似的,砸下去都冒火星。
聋:(吐口痰)得了,伊凡,要你管?你算老几?
伊:真是,叫这些人白费工夫锄地,这样的天。
(风声。叮叮声继续。二人足声。音乐桥梁。
(木材运输机轰隆轰隆响,廿余人扛抬木材,作短促呼声。)
伊:这儿造房子哪?
聋:爬上去看看。
(二人爬上一堆废料。砖石废铁纷纷滚落声。)
伊:好家伙,这机器运木头运得那么快,这些人忙着叠(音夺)木头,连透口气的工夫都没有。
(机器声、扛抬声继续,韵律加速,越来越紧张。聋、伊看怔住了。)
聋:(低声)他妈的。
伊:走,走。(爬下废料堆,砖石滚落声)
聋:好家伙,这是哪一队?不要命了?
伊:机器不停嚜,没法停。
(机器声渐远,复闻聋、伊脚步声。
(音乐桥梁。)
聋:哪,就在这木板底下。
(二人抬木板置地声。曳出毡卷,数木板绊落磕托声。)
伊:这么大卷,可怎么拿回去?
聋:让他们看见不得了。
伊:不能抬着走,这得竖起来两人抱着走,远看就像三个人似的。哪,这么着。(试挟行)
聋:就怕碰见看守。
伊:看守倒不管这些,就怕工头。
聋:你就快出去了,可别出了碴子加判十年。
伊:多判我十年还不容易,还怕他们找不到碴子?
聋:待会儿工头看见窗户上挂着毡子,一定知道是哪儿来的。
伊:关我们什么事?就说本来在这儿的,难道叫我们拆下来?
聋:队长决不会说出我们来的,这倒可以放心。
(二人沉重的脚步声,挟毡卷曳地声。
(音乐桥梁。
(机器轰隆轰隆声渐近。)
聋:妈的这么半天还在那儿干?
(机器声中忽闻异响,刺耳的轧轧声。)
聋:怎么了?
伊:你扶着,我上去看看。(爬上废料堆。惊怖地)把一根大木头塞在铁链子里,大家都使劲靠在那木头上。
(机器声止。寂静中闻众喘息声。)
众犯:(纷纷地)行了行了,好了。
一犯人:巴弗洛,去报告去,运输机坏了。
聋:咱们走吧,别叫他们看见了。
伊:嗳,待会还当是我们说的。
聋:回去别说。
伊:(厌倦地)知道。我看见得多了,没一个机器不让工人毁了。
聋:快跑,毡子背在背上。
伊:让瞭望塔上看见我们可不得了。(仝奔)
(音乐桥梁。)
伊:(通过滤音器)总算平安回到发电站,毡子也挂上了。一卡车一卡车的水泥砖运了来————(卡车倾倒大砖落地作巨响)
聋:(拉长声喊)石灰浆!
(四人立斜板下抛一批砖到平台上,另有人传呼转递,终抛到二楼聋、伊前。)
船:(推手车咿哑,厉声)马贤科你不好好推车?
马:妈的你管得着,还在这儿当你的船长哪?(唾船面,被船打一拳)嗳哟!
伊:(拉长声)石灰浆!
船:来了来了,让开让开!
伊:(低声以肘推聋)嗳,聋子。
聋:看见了。什么了不起,还不跟我们一样是犯人,算他当上了工头。
副:(自楼下喊)队长!工头找你。
(工头急促地跑上斜板,副队长跟着跑上来。)
队长:什么事?
工头:你当队长的,这————这算什么?
队长:怎么了?
工头:你这毡子哪儿来的?犯法的你知道不知道?这不是坐两天监牢的事,得多判你二十五年。
(呛啷掷铲声。)
伊:(通过滤音器)队长把铲子一扔,副队长跟聋子可都拿着铲子,三人包围着工头。聋子耳朵不行,可是大个子,长得又结实。他话没听清楚,可是心里明白。
队长:(凑近,低声,颤抖)你这王八蛋,还想判人家二十五年?你敢言语一声,你自己今天活不到明天。听见没有?
工头:(恐惧)嗳~~都是自己人,这又何必生这么大的气?
伊:(通过滤音器)队长不理他,拣起铲子来砌砖头。副队长下楼去了,走得可真慢。
(缓慢的下楼足声,斜板吱吱响。)
工头:(微嗽,哀恳地)可是你叫我怎么交代?
队长:你就说我们来的时候就是这样。
(铲刀刮砖声。)
工头:(微嗽,踱至伊前)嗨,八五四号,你为什么抹这么薄的石灰浆?
伊:这个天石灰浆抹厚了,夏天不成了漏斗?
工头:你当石匠的不听工头的话?
(片刻的寂静。工头微嗽,下楼,斜板吱吱响。)
队长:(扬声)你把我们的电梯给修好。凭什么我们做牛做马,那么大块砖头得一个个运上楼去。
工头:(一面下梯)运上去有工钱拿的。
队长:工钱!照推车的价钱算,推车多省事。
工头:(自楼下高声)我主张加工钱也没用,会计不肯加。
队长:会计!我们大伙儿辛辛苦苦,就够给四个石匠运砖头,能挣几个钱?————(拉长声)石灰浆!
伊:(胜利地拉长声)石灰浆!
(音乐。)
第四场
(午饭汽笛声中,众犯拥入食堂。)
食堂勤务:不许乱挤!分队进去。————还往前挤?(以棒打)
众:不怪我们,后头人推。
食堂勤务:退后退后!排队!(卜卜棒打声)
少:为吃饭也打人。
伊:打人也拣我们好欺负的打,人家的棍子有眼。
少:他们在厨房帮忙的比厨子还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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