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周楠楠轻摇头：“我一直在等这天，相信回归后澳门会更好。”
五万一晚，是他们参加活动的出场价。
那些送来的首饰大多是翡翠，据说南淮的妹妹喜欢翡翠，他让人难以捉摸，外人只能从他那个叫南北的妹妹身上来猜测他的喜好。骰子荣的谎话，她始终不敢揭穿，只是尽心尽力、尽职尽责地给各种贵客发牌。
可她心里一生都有个影子，在中国的云南，在畹町。
回归后就能和你站在同一片土地上，成为同一个国家的人，她如此想。
可惜男人没给她机会，或者说，是今晚的寿星没有给她机会。很快有人过来，请走了这个男人。在这场生日宴结束前，她都没再见过他。
后一年，骰子荣忽然带她到机场，说是要送一个重要的大人物。
她脑子嗡的一声，炸了。三百万，她做一辈子模特也赚不来。更何况这件事和她有什么关系？她和Monika一点都不熟，只有签约同一家公司的交情……周楠楠胸口闷得发疼，五脏六腑都翻腾着，全都是曾经江湖上评价骰子荣的话。
她在对方打量自己泳衣的同时，起身，挪到了另外半张躺椅上。之所以称之为“半张”，是因为有个男人坐在另外一侧，似乎，也是临时坐下来休息。
当然不能多想，给人家生日晚宴捧场又不是第一次。
“……那个人？”周楠楠嗓子哑着，小声回应，“是那个泳池边上的人吗？”
“什么有机会啊，今年，我必会去云南拜访您。”骰子荣亲自打开门。
“你知道他是谁吗？”
凌晨两点钟，周楠楠在酒店二楼的洗手间换了运动服出来，没想到，骰子荣的人等在门口：“荣老板找你。”周楠楠是个小模特，还够不上格陪这个老板，以至于听到这句话的一刹那，她料定自己听错了：“Monika从舞会开始就没和我在一起……”
众人互相交换神色，有人推门进来，小声说：“南老板来了。”
骰子荣听得没头脑：“啊……回归啊，回归多好啊，重回祖国怀抱，到时候我就能和南老板同一国籍了，大家都是一家人啊，”他轻推周楠楠后背，“这位南老板是云南人哦。”
其实并没有，她很清楚这个男人对自己一点兴趣都没有，他只是在看太阳。她背脊早就被落地窗外的太阳烤得几乎伤掉，可不敢坐下，也不敢提出喝半口水。骰子荣终于耗不住，暂时站起身，揉着自己酸痛的腰，对南淮讨好地笑：“南老板真是逢赌必赢啊。”
“南先生，刚在泳池，我没有排斥回归的意思。”周楠楠轻声解释。
这是她第一次见到南淮。
又是还没坐稳，今晚的寿星骰子荣出现了。
周楠楠这才挪动双脚，走到餐车边，拿起不锈钢罐子里装着的橙汁倒了一大玻璃杯，猛灌了几口。在她放下杯子时，南淮也站起身：“差不多了，荣先生。”
南淮留意到了她的目光，略微在她身上停顿了一下后，认出来是八年前那个发牌的小妹：“要回归了，怕吗？”
这里不需要她说话，只需要她发牌。
她走到停机坪，正看到几个高大男人在毕恭毕敬和一个背影说话。岁月的手猛地将她拽到多年前，她穿着比基尼和睡衣，心不甘情不愿走到泳池旁的那一晚，遇到他，和他说起香港和澳门的回归……而现在，恍然已五年。
这是她第二次，也是最后一次见到南淮。
周楠楠几乎是被半架着手臂带进电梯，有人按下29层。
周楠楠整晚都在想“云南”是个什么样的地方，可以生出这样的男人，可她不敢说话，只能充当一个发牌机。而渐渐地，随着时间推移，她发现骰子荣也不敢多和这个男人交流，这个身价十几亿的澳门赌场大亨在做的事情，竟然是送钱。
她一瞬恍惚，还以为他在看自己。
“骰子荣过去是干什么的你很清楚，楠楠，”老板低声解释，“人家道上混的，有钱又有人。今晚来的你算最小牌的，进去就知道了，不止你，今晚受邀的模特都要穿比基尼和浴袍。人家本来办的就是泳池派对，别多想。”
“我们老板找你。”来人没了耐性。
周楠楠愣愣站在那儿，没动。
周楠楠几根手指因为派牌都没了知觉，那个赢了整夜的男人终于将牌放下。
贵宾层。
筹码汇聚在南淮手旁，越堆越多。
南淮仍旧是一个人，没老，也没什么变化。
“办砸了你们两个女的今晚就不用坐电梯，直接从楼上跳下去还三百万吧。”有人补充。
有笑声，有人用粤语说：“骰子荣，这么个小妹妹你也看得上？”
南淮头一偏。
南淮点头：“有机会再见。”
而输钱的骰子荣脸上的笑容，也随着筹码减少而越发畅快。
背后的门被人从左右关闭。
甚至，在看到他的那一刻，周楠楠不敢再多说一个字了。
从这个角度望出去，海峡对面就是珠海，没什么灯火。而这里，是纸醉金迷的澳门。
纸袋子里躺着的是比基尼和浴袍，周楠楠猛地吃了一惊。
周楠楠在洗手间和Monika换了泳衣和浴袍出去。
赌桌旁方才还大咧咧坐着的男人都先后起身，除了骰子荣，竟无一人敢上去迎一迎。刚在泳池旁的男人，两手插在裤子口袋里，悄无声息地从门后出现。在骰子荣的指引下，走向内间。身后有手推周楠楠的腰：“识相点儿，别办砸了。”
周楠楠想起在回来飞机上和香港的一个朋友聊起回归，都不约而同地说到了这些有背景、混江湖的大佬。此时此刻，当她接过纸袋，头次无比支持回归的到来。起码那时候黑色背景这种东西不会摆在台面上了。
骰子荣眼底的冷意在告诫她这个“发牌小妹”别再说下去了。
害怕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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