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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甄随闻言,面色不禁一变,竟难得地呈现出凄苦之相来,回禀道:“自归长江以北,病势稍减,然而遍访名医,却不能断根……”

    才刚绕过德阳后殿,忽见眼前一片惨白……原来是皇太后荀氏在群婢簇拥下,端立于阶前。荀太后不肯从命除服,她说:“天子唯守四十九日,即更为心丧,乃恐贻误国事,且不便直面群臣也;我是妇人,本在后宫,少见外人,又何必除服啊?”所以仍然穿着丧服,而大明宫的宦者、宫人,自然也全都不敢除服了。

    裴焱屏住呼吸,双手接过钥匙,上前打开门锁。荀太后命宦者左右将殿门推开,可是等皇帝一迈步入内,却又立刻合上了,还在门外说:“只许天子一人往发,闲人不得跟随。”

    众人急忙俯首遵命,其实心里在想:什么事儿不让我们泄露啊?难道说是指您刚才夹着腿跑去登厕,实在有损天子威仪之事么?

    坐了一会儿,深觉无聊,于是又命宦者取佛经来看。裴该在世的时候,是反对妻子阅读释、道两家经文的,说:“虽然不为无理,然若沉溺其中,乃至虔信,必害自身甚至于国家。”倒是也不严禁——于宫内悬挂佛像,以及焚香礼拜、施舍僧徒等事,则是严格禁止的。

    甄随见逼之下,这才有些结巴地回禀道:“陛下知臣,三天不打,上房揭瓦……”裴该心说你倒会抄我的话啊,但我当初说的是这意思吗——“闲在洛阳,实在难受,故而听闻有人作乱,心中便喜。然而那些妖人盗匪,碰上了臣,必定如冬雪向阳,一时间俱化,实在杀不了几天,也打不过瘾啊。

    殷浩乃道:“然而雨因云生,雨皆下堕,可见云中实包含有雨,既然有雨,必当比气为重。宣子,天地之理至深,倘若皆可以日常所见来比照、揣度,圣人又何必存而不论呢?”

    甄随得闻此讯,就来求见裴该,说:“小陆也无能,这些小事,尚要劳烦天子。不如臣去代其领兵,必将那些贼寇彻底杀尽……哦不,臣也是仁德的,此去必定以德服人,使彼等不敢再反。”

    其夏,正一品元帅、上柱国、范阳郡公祖逖病逝——比原本历史上多活了四年。

    抽出竹筒,掀开其端,朝外一倾,“啪”的一声,一卷素帛和一柄钥匙落在榻上。裴焱心说我还以为你就给我留了几句话呢,敢情还有钥匙……展开素帛一看,上面写道:“榻下有暗格,书一箧付之皇帝,唯可自发。他人擅启者,夷三族。”倒果然是老爹的笔迹。

    甄随急忙摇头道:“韩王虽然是陛下兄弟,臣却瞧不上他,如何肯受他指派?能指派臣的,唯有陛下一人。”先拍句马屁,然后才婉转地道明所想:“臣听说陛下还想封越王,却无人肯去?”

    几名宦者晃晃悠悠抬起辇来——好沉!就听皇帝吩咐:“去寻虞仲宁《安天论》来,朕欲观览。”随即便在荀太后的目送下,渐行渐远……

    王猛笑道:“太祖高皇帝所定六省十部,即便今上也是不敢妄革的,且有杨公、郭公等功臣在,岂能如彼所愿?杨公无谓理会他——谢尚书命下僚来请杨公,共赴枢部,于剿灭句丽残党之事,还要向杨公请教一二。”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“总十六册之一,述吾来历及总纲,唯我裴氏子孙,在位天子,始可展阅,他人擅取者,夷三族……”又宣告一遍禁令,完了还说:“若百年之后,社稷倾颓,皇帝即殉国,亦须先焚此书,勿为外人所知也,切切。”

    荀太后略略停步,转过头去瞥一眼皇帝,不禁摇头,说:“陛下还当强健筋骨才是——起码先帝所传体操,每日晨起,都须操练。”裴焱只得喏喏应命。

    甄随回答道:“臣若往江南,难免腿痛,若留在洛阳吃闲饭,难免头痛,且浑身筋骨纠结难舒——权衡之下,还不如忍着些腿痛哪……臣死都不怕,难道还会怕痛么?”

    裴该问道:“难道卿为国家上将,愿意远赴东北,为韩王部属么?”

    朝议,以领京兆府事、繁昌县公荀羡为“山陵使”,主丧,葬太上皇于檀山靖陵。旋上庙号、谥号,称“太祖高皇帝”。

    今天算是自己亲理政事的第一天,裴焱正在欢喜,骤见这一片惨白,不禁感觉有些晦气……却也不敢怠慢,赶紧停辇,翻身而下,疾趋至皇太后面前,躬身行礼,并且问道:“太后不居大明,缘合到承乾宫来哪?孩儿稍顷便将前往大明宫,去问太后起居,太后实不必亲劳玉趾。”

    ——老爹临终前跟自己说过的最后一句话,犹在耳畔:“吾前杀彭晓、支遁,罢诸妖邪,并退群裴,绝非为荀、禇辈开路。皇帝当谨惕外戚擅政之事,复见于本朝啊。”

    甄随拱手道:“臣的土名,实在难听,有污陛下之耳,且……臣自身也早忘记了。只是若臣谋求国姓,恐怕诸将中不少也非旧家大族,于姓氏不甚在意的,都将陆续来讨,则陛下哪里封得出那么多王爵来?”

    裴焱不但换穿了圆领窄袖的袍服,戴上一顶金丝小冠,还命宫人打来热水,好好抹了一把脸,这才重归神龙正殿前与荀太后相见。只见那老爹崩逝之处,如今大门紧闭,还挂着锁——据闻遗体移出后便即锁闭了,将近两个月,从来都没有打开过——则太后叫我到这儿来,究竟是何用意啊?

    就觉得室内颇为气闷,更仿佛有一股臭气从鼻端直冲脑海,心说你多开一会儿门会死啊……只得自己动手,支开两扇窗户,让内外空气稍稍得以流通。然后大着胆子,直向卧榻,脱履登席,就把老爹临终前靠过的枕头给抱起来了。略一摸索,发现下部缝合的针脚有些粗疏,即取腰间所挂短匕来划开,探手进去一摸,果然有个小小的竹筒。

    估摸着是裴该治国的秘术,以传子孙,则皇帝若不打算即时阅读还则罢了,一旦内容比较“劲暴”,一口气看下去,估计时间不会短喽。于是站立一会儿,侧耳听听室内没啥动静,她就命人搬榻来坐——终究也五十多岁的人了,体力自然衰退,实话说刚才从承乾宫一口气走回大明宫来,也给她累得腰酸腿软的,只是在儿子面前不便稍露疲态而已。

    来不及看一共有多少册——估计起码十二三册——就先将“册一”取出来,靠近窗边,借助天光,翻开第一页来读,只见上面还是老爹的亲笔——

    赶紧谄笑着敷衍道:“初日大朝,能有何事啊?太后自当归大明颐养天年,无谓操劳,国事自有孩儿……与宰相们处置。”

    其后两年,宁州刺史王逊去世,爨琛等不服朝廷新命刺史,乃召诱剽人,犯界作乱。朝议讨伐人选,陆和时已自扬州归来,乃亦自请仿甄随故事,受封宁南,为国家镇定西南方向。

    就见荀太后从袖中抽出一柄黄铜钥匙来,递给自己,说:“先帝在其枕中留有传予陛下的遗命,逝前吩咐吾,唯陛下除服后,始可独自往观。”

    至于杨清为什么迫不及待地跳出来怼范宣,二人之间有何仇怨,裴焱虽然做了四年的傀儡天子,几乎不能决断政务,也多少心中有数。终究他在登基之前,还以太子身份兼任过三年京兆尹,以整顿老爹坚决不肯建坊立墙而造成的都内治安问题。登基之后,尚书所奏都要一式两份,正本送承乾宫,副本送大明宫,他都是要读的;而中书所下,皆由大明宫转呈承乾宫,他也需要画喏乃至用玺……好在这漫长的实习期,终于算是结束啦。

    裴该问道:“既如此,卿还欲往江南去么?”

    其实以陆和所部兵马,足够剿匪了,他之所以跟妫昇联名上奏,是为了向天子请示:所获匪众,杀是不杀?根据陆和所说,他逮着不少遭受蛊惑的百姓,实在都中毒太深了,根本就没道理可讲啊,若皆拘禁,徒耗人力、物力,宽放吧,不知悔改,回乡后还可能作乱——虽然天子仁厚,但于此等怙恶不悛之徒,还是杀了为好吧。

    荀太后就在殿外静候皇帝,实话说她也不清楚裴该究竟留给儿子什么东西,但知道由一具竹箧盛放,病重时反复叮咛,说除了皇帝谁都不能看,否则必罹大祸——包括老婆你!

    裴焱多少有点儿紧张,感觉此事绝不简单。

    难道是治国的方略,帝王的秘籍么?裴焱一眼瞥过,赶紧翻开第二页来,结果上面也没啥实质内容,只说:“此书中所述,句句是真,勿以为我年老昏聩之臆语也。或将大出儿孙所料,亦当静心屏息,仔细阅读,不可轻慢。”

    至德五年(公元353年)六月乙酉,太上皇裴该害暑病,薨逝于长安大明宫神龙殿内,享年六十五岁。

    “譬如天子为大地,官吏、百姓皆依天子而存。只要天子至德不损,自然万方向化,兆民向附,如同草木禽兽、土石流水,皆依大地而生,牢牢附着,而不自堕!”

    裴焱对此理都不理。荀太后又耐着性子等了一刻钟的时间,正待再劝,忽然“喀”的一声,殿门打开,裴焱如风一般蹿将出来,并且反手就扯上了门,还重新落锁。荀太后责怪道:“陛下且重风仪……”

    华朝,至此终于逐渐迈入了一段太平盛世。

    乃封陆和为平南公,以永昌郡永寿、哀牢二县为平南公国。陆和率兵入于宁州,顺利地逐退了剽人,并诱斩爨琛,但他在之国后不久,便因为水土不服而因病辞世了。裴该乃准其子袭爵,许其世守平南。

    这个时候,华朝政事堂已经换了一套班底,除许柳任枢密使——估计也做不了多久了,得让位给郭默——外,裴嶷转中书,裴诜转门下,王卓、华恒、祖纳皆罢,殷峤西行任长安新都的营造大使,而以郗鉴、李容、邓攸、熊远继任。

    裴该给予指示,仍以宽厚为怀,但对于曾在匪中任伪职者,或者手上沾有血腥的,则可就地正法。他也知道那些老百姓很可怜,但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,以我如今的能力……不,以封建国家如今的能力,很难教育得回来,没办法,该施雷霆手段之时,也不能过于放纵了。

    荀太后不禁有些担心,便即起身下榻,面朝殿门问道:“陛下可安泰否?即便国事倥偬,也非旦夕可完,身体要紧,不妨暂歇……”言下之意,你老爹都已经挂了,则他留下来的遗书,算不上什么急务吧?你有必要一口气读完么?而且他究竟留给你什么了,要读那么长时间?

    “故司天监虞仲宁作《安天论》一书,妄测天地,造作荒诞不经之言,竟说大地为球形,还说地绕日行,识者多以为悖谬。恳请陛下颁诏严禁之,命各郡收缴此书,并且毁弃雕版。”

    裴焱重新开锁,复入神龙殿内。荀太后忙叫:“陛下,陛下保重龙体啊!”裴焱在室内答应一声,倒是很快又出来了,但手提着一具不小的竹箧,吩咐抬辇过来,然后拜辞荀太后。旁边有宦者过来,塌着腰伸出双手,那意思:奴婢来提吧。裴焱却浑如未见,紧紧抱着竹箧,登上御辇。

    裴该听闻此言,不禁捻须沉吟起来——甄随的性情他自然是了解的,没仗打就憋闷,一憋闷就喜欢惹事,虽然那厮心中有数,绝不真正干冒国法,但终究他闲的时间还短啊,倘若闲得久了,谁知道会做出什么事儿来呢?

    箧上挂着有锁,他便用枕中所得的钥匙捅开,然后掀起箧盖来一看,里面竟然塞着厚厚的两摞书——都用乃父“发明”的线装法,以麻线装订成册——最上的两本于封皮上标注次序:册一、册二。

    裴焱见状,便即摆手道:“大地是否为球,是日绕地行,还是地绕日行,朕未尝读过《安天论》,亦不便遽下判断。即便虞仲宁所言荒谬,终非诲淫诲盗之书,无关世道人心,正不必严禁。”

    裴焱笑道:“帝王亦人也,即便虔诚向佛,或慕太上,终不能以延人寿。还需要发展生产力,进而提升科技水平才是……”

    尾声(上)

    甄随私底下跟老婆说什么,还不如天下不要统一,我好总有仗打,甚至于提起昔年在天门、武陵做乱之时,都比如今身任国家上将却整日悠闲,要来得舒坦,类似言辞,常报至裴该案头。好在都是通过秘密渠道汇报的,倘若公之于众,则劾奏必然雨点一般飘过来啊,裴该可不希望甄随象樊哙一般遭难,甚至于如周亚夫一般没下场。

    这数年间,荀后又曾两度怀孕,其中一次不慎流产,一次生下了次女。因为皇帝膝下唯有一子,臣子们都觉得不够稳妥,乃多次恳请天子纳侧妃,裴该全不理会。于是压力逐渐转移到了皇后身上,其父荀崧、其兄荀蕤都来规劝,前几天竟连鄢陵侯裴氏都跑来拐弯抹角地暗示过了。荀皇后无奈,乃密于重臣中访求青春少女,先召进宫来,自己过过眼。

    皇帝不肯吃饭,荀太后也就陪着他。等到午后,又有宦者前来禀报,荀太后乃提高声音道:“陛下,秘书郎薛强求谒。”皇帝不耐烦地回复道:“不见——除非宰相请谒,否则一概不见!”

    他这比方打得实在是莫名其妙,但偏偏拿天子当幌子,范宣虽为一时大儒,擅长言辞,却也不便驳斥,多少有点儿哭笑不得。于是一举笏版,打算再奏天子,而不去搭理这个无学老革,突然间左班中又站起一个人来。

    尾声

    杨清就是一老兵油子,少小不好经史,他懂什么天地之理啊?《安天论》肯定没读过,而即便你把书送到他面前了,估计也只有垫榻脚的份儿……裴焱实在太了解他这个名义上的姨丈了。

    随即目光一转,看到榻上所摆的佛经了:“太后在读释经?”

    杨清侧过头来,瞥一眼王猛,冷哼道:“景略,想这范宣虽然本籍陈留,前朝建兴、晏平间也曾入长安学校,拜在董文博先生门下,彼若有才,太祖高皇帝早当录用,何必等到本朝定鼎之后,再靠科举入仕啊?前日欲定苛繁之礼,且请罢枢密省,并入尚书,即为太祖高皇帝所斥退。我今日若不先堵其口,恐怕他又将重提前议了——今上亦不知会否应允……”

    范宣辩驳道:“因其理不通,自然非真。倘若大地果然为球,则我等在其上,而球之下端,可有草木禽兽啊?即无草木禽兽,亦当有土石、流水。我等因大地承载而立,则对面之土石、流水,并无承载,岂有不堕之理?日削日堕,垂千万年,自然不再成球了——杨公且思,是否此理啊?”

    裴该板起脸来,呵斥道:“以卿的身份,岂敢觊觎王爵之封啊?!”

    荀太后微微一笑,伸手按住裴焱的肩膀,安慰他:“陛下难道以为吾会仿效前汉吕氏不成么?”就觉得儿子的身子略略一颤,当下更觉好笑:“且放宽心,吾若欲称制,便不在殿后等陛下了。”随即收回手来,一边转身一边说:“此来专为迎陛下,随吾往大明... -->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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